顾沉与

有几多纷争最终放下。

【凯歌】梦烬


*圈地自萌,勿扰真人

*第一人称,ooc突破天际

*矫情预警,时间行程等切莫细究

*欢迎小伙伴们评论勾搭:D

梦里梦见醒不来的梦。


【1】


匆匆的拥抱像是半桩不为人知的隐秘,另一半藏在有心无意间错开的眼神,呼之欲出。

呼之欲出,最终还是谢幕收场。

我比谁都清楚,等不来那声呼唤。

等不来,又谈何欲出?

欲出,也不过是个欲字罢了,世上千百般情感,最无用的便是欲念。

无欲便无求,无求便无求之不得。

佛曰:“放下贪嗔痴。”

于是各自回眸转身,奔赴漫漫长夜。


梦是要醒的,茶是会凉的,爱过的人不必说抱歉。


那晚我沉沉睡去,直至天光熹微才醒来,一夜无梦。


【2】


那晚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两鬓斑白,与孙女一同回首已被奉为圭臬的经典,映入眼帘的面庞熟悉又陌生,穿越几十年尘飞雾散,也似几千年沧海桑田。


我微笑着看风起云涌,他碎满地。

有人俯首清浅,有人抬眼凛然。


一滴泪蓦然从松弛起皱的左眼角滚落,掉进衣领落在心上。


像久旱后的甘霖。或是一场迟来的祭奠。


我清晰地感受到身体每一部分的变化,骨骼发出轻微的噼啪声,视线所及轮廓逐渐锐利明晰,不再是摘掉眼镜后触不到的模糊灰蒙,我的手脚像是雨后春笋般舒展开来,将我从佝偻矮小的老人变做身材修长的青年。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有人低声絮语,低沉醇厚的声音似流沙,流过我鼓噪喧哗的心脏。我恍然发现自己身处台上,眼前仿佛永不会停歇的闪光灯伴着快门声,鲜活的气息刹那间涌进鼻腔,头顶的聚光灯照得我的慌乱与喜悦无所适从。


我竭力想从嘈杂纷乱里分辨出那个携松木清香而至的令人安心的音色,然而只是徒劳。


于是我扭头,循声望去——却意外地只看到一片朦胧。


紧接着,万籁俱寂,面前的一切连同那张脸急速远去,退入无边的黑暗中。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像是要抓住什么。


【3】


我挣扎着从梦里醒来,枕头湿凉,脸上泪痕干涸后残留着紧绷的不适。


低头看,两手空空。


指尖是健康的淡粉色,掌间纹路平整舒缓,十指纤长,骨节分明,是属于三十五岁的我的手。


我松了口气,梦境里苍老的感觉太过真实,不甚清明的头脑强撑意念,专注于那一方荧屏,颤抖得不受控制的双手却暴露了有心无力。


……就像曾亲身经历过这样的衰老倦怠一般。


这个荒谬的念头突然从心间升起,漂浮在无边际的深夜中。我摇摇头试图摆脱这不知从何而起的异样感,只不过是个平常的梦,和一个平常的睡眠质量差的夜晚。


为了说服自己,我开始回想今天。奇怪的是,那些衣香鬓影,寒暄笑语,都像泛黄纸张上的铅迹,提袖一擦,便氤氲开浅淡的灰黑色,如同松散的烟灰,望不透,聚不拢。


甚至刚刚在春晚上完成的表演,本烂熟于心的旋律曲调和词句,竟都一时间想不起来。更遑论舞台布置,走位安排这些细枝末节。


然而我还记得那个疏离的拥抱,足以盛满萧索的凉风,可分明不久前,我们的拥抱还亲密无间。


“想什么呢?”那人独特的嗓音含着笑意。


我浑身一震,险些从床上一跃而起,闻声望去,一个逆光的背影熟悉如斯。本想问他怎么会在我家,出口的话却戏谑又漫不经心:“想你啊。”


“我都在你面前了,你就只是想想?”他仍然没有回头,话中调笑之意愈浓。


我想要后退喊停,却惊恐地发现自己根本不受控制地凑上前去,从后面抱住了他。珊瑚绒家居服下,他皮肤烫热的温度一路攀升到我的胳臂上来。


我眼睁睁看着自己将下巴懒懒地搁在他肩上,吃吃地笑:“看看你黑成什么样了,我可不稀得碰。”


“不稀得?”他冷哼一声,抖抖肩膀作势要把我掀下去,“那别碰啊。”


“凯凯……”这个称呼一出口,我忽然重新拥有了身体的掌控权。这时他回过头,从鼻梁到下巴构成的流畅弧线勾勒出棱角分明的侧脸。


我呼吸一窒,忽然有些喘不上气,只得咬住下唇,克制住心脏猛地错漏一拍的冲击感。


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我决定装作对身体的变化毫不知情。悄悄地把重心前倾,压得他一个踉跄:“哎呀我操!”他笑得像只正在打嗝的鹅,回身撑着我的肩敏捷转向,鼻尖轻轻刮蹭我的脸颊,嗅闻般在我颈间流连,声音闷闷地传来,低缓惑人:“洗完了?”


“轰”地一声,我感到一阵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栗,裸露在外的皮肤迅速结起鸡皮疙瘩。他的气息仿佛熊熊燃烧的火焰缓缓靠近,炙烤蒸干我周身的每一滴水分,令我焦渴难耐。而他泛着黑色潮水的双眼危险又迷人,我像炎炎烈日下踽踽独行于荒漠的行人,怔怔地望着他,望着我必须得到的清明救赎。耳畔是海鸥振翅扑棱棱的声响,羽翼间细小的嗡鸣振动擦着我的眼角划过,海浪不止地翻滚汹涌,一如我澎湃的心绪。


他俯身离我更近,我已经嗅到灼烧皮肤的焦糊味,随吱吱作响冒起的轻烟淡淡地萦绕在他的鼻尖,却浑然不觉疼痛,放肆目光与他微锁的眉宇痴缠。


我想要他,想抛却一切世俗纷繁去爱他。来不及分辨我这几乎喷薄欲出的情感究竟是中了什么蛊才致如此热烈,我内心的声音沸腾喧嚣,不容我丝毫的质疑忽视——抱住他,回应他!


我急切地起身,却不慎失去平衡,胳膊肘撑在湿漉漉的枕套上,冰凉的触感如同硬币抛入深井,扑通溅起的水花同一闪而过的刺目光亮令我警醒。


我盯着他黑曜石般明亮的眼睛,猛然懈怠后的疲惫一寸寸爬上,刺入我的血肉,开口时的声音沙哑得几乎不像自己的:“你是谁?”


【4】


我掀开被子坐起身,电子闹钟上的数字透着幽幽的冷光,照出空气中游散的粉尘。


凌晨1:17。


密闭的房间内,黑暗与沉默急速膨胀生长,瞬间将我包裹得密不透风,它呼啦啦地疯长,抵在我空荡的胃部,引来一阵无声的干呕反酸。时间像黏腻稠糊的果冻,缓慢蜿蜒挤进我的口鼻,封住我的知觉,在胸膛间化成沉重苦涩的褐色。


我探手去摸,枕上竟真的湿了一小半。梦境如沙砌的堡垒,顷刻间崩落塌陷,支离破碎的框架里,唯有后半段如雨后春叶,不落半分尘埃的清晰。


我看清了梦里那张脸,正是他眉目生动,嘴角飞扬,眼神里藏不住的暖意柔情。


那场发布会后发生的事,蓦地出现在我脑海。


我与大家一一告别,刚寒暄客套完毕,手机就响了。我看着屏幕上的名字,不无疑惑地四处张望,却发现打来电话的人就在背后几步远站着,见我回头,夸张地努努嘴,指指手机,做了个“接电话”的口型。


搞什么鬼?我一边心里嘀咕,一边飞快地接了电话,鬼鬼祟祟地瞄了一眼周围,顺口吐槽:“凯哥,你知不知道你笑得有多傻?”


“傻怎么了?”电波处理过的声音有些失真的金属质感,和着他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听得一清二楚的本音,显得格外滑稽,“你喜欢不就得了哈哈哈哈哈!”


“我去你的,”闻言,我条件反射地心里一跳,抬头扫视人群,把听筒紧紧扣在耳朵上压低声音,“你说说,我怎么就喜欢你了?”


“哎,我没说你喜欢我啊,”王凯活像恶作剧后满面得色的小孩,声音里透着葱郁草木间的湿漉水汽,“我说你喜欢会傻笑的。”


我正欲搜肠刮肚,找出既反驳了他又转变现在被调戏的局面的话来应对,他忽然又开口:“老胡,你耳朵都红了。”


我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发烫的耳廓,有些恼羞成怒地恨到:“里面暖气开太足了,我怕热,行了吗?”


王凯又是盒盒盒地一阵笑,才慢悠悠说:“是啊,我就是那个意思,提醒你注意保暖,别冻感冒了。”


我被他几句话撩得抓心挠肺,不甘示弱地怼回去,还特意加重了四个字的读音:“那还真是谢谢了啊,你也得小心,别被人看见钻墙角给你兄·弟·情·深的好搭档打电话。”


王凯老神在在地回话:“谁这么没眼色,管天管地,还管得了我谈恋爱?”


我一腔柔情无处安放,只觉他简直是世界上再可爱不过的人,当机立断地挂掉电话,转身就冲着王凯的方向飞了出去:“殿下!”


王凯一脸懵逼,紧接着就笑得眼角的褶子都堆成千层糕,他张开手臂喊:“来,我等着,接得住!”


早有人注意到我们这里,见此情此景,更是一阵起哄的骚动:“哎呀,苏先生主动投怀送抱!”“苏先生慢点,殿下那小身板儿,哪抱得动你?”


我一路跑到王凯面前,缓冲减速后借着力道搂着他的脖子扑进他怀里,他也分外配合地拍着我的背放声大笑,另一只藏在众人视线之外的手在我腰间亲昵地掐了一下。


我故意提高声调:“此次一别,不知你我何时才能再见?”说罢低声含糊道:“可以啊,反应挺快。”


王凯扯开嗓子接话:“那不然就别走了?”接着也跟着在我耳畔降下音量:“你都快吓死我了,怎么,不怕别人知道咱俩兄·弟·情·深了?”


“兄弟情深嘛,”我冲他挤眉弄眼,控制不住地坏笑,“所以道别才应该有仪式感。”


“哎哎,”围观群众里有人不满抗议,“你俩讨论什么国家政要不能让我们听啊?”


我放开王凯,神秘兮兮地笑:“秘密。”


王凯也转向他们,摆出副虚张声势的威严样子:“刚才哪个说我小身板儿?自己站出来,本王饶你一条小命!”


我扑哧地一声笑了出来,没忘损他两句:“不是小身板儿,根本就是年纪大了活动不开手脚,差点把腰都闪了。”


众人嘻嘻哈哈称是,几个女孩儿活泼的声音分外明显:“也就苏先生敢这么说了,这就叫那什么……”“恃宠而骄!”“诶对对,就是恃宠而骄!”


我回头看向王凯,只觉激荡漫溢的欣喜和赧然就像反复摇晃的碳酸饮料,甫一对视就开了瓶盖,层叠泡沫混着汁液喷流出来,溅在胸口唇边。我咬住下唇不让更多的情绪泄露秘密,却尝到霜糖的甜,怎么也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


那时我们在一起不久,几乎是抓紧所有时间黏成两块狗皮膏药,还是加了特效的那种,一天到晚总有说不完的话和笑不完的事,就差像学生时代的小姑娘似的上厕所都手拉手结伴同去。凡能看见对方的时候,一刻都不愿意挪开眼睛,偶尔视线在空气中交接碰撞,都仿佛能听见噼里啪啦的电流声。


那真是捧在心尖都能掐出蜜的喜欢,我很难形容那种感觉。如果非要说,就好像周遭一切都鲜活生动起来。无论是冗长琐碎的典礼前夕,还是气氛较冷的发布会,都显得没那么枯燥无聊。连那些千篇一律的问题,带上某某人的名字,便是令我甘之如饴的又一次冒险。


这几年前毫不起眼的一个下午,本应在时光的洪流中淹没沉底,或是在与记忆赛跑的那段日子里触礁,被撕扯碎落成断齿锐利的木块和破布条,但它却意外地完完整整的搁浅在了荒无人迹的海滩,只等我走近,闻到潮湿的咸腥海水浸泡过的松木香,清甜,回味却是苦涩。


我可能走近,也可能就此一去不返,但它就在那里,不是等候的姿态,却时刻敞开怀抱容纳倦怠的旅人。


为何这样一个不起眼的片段——甚至都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事情,会让我记得如此久,又如此清晰?


我左思右想,还是无解。


最后却释然了,或许正是因为它不起眼,才侥幸躲过了当初那场被强行遗忘的浩劫,存留至今。


我赤脚踩在毛绒地毯上,无声无息地跨越半个房间,走进浴室。


镜子里的人半张脸藏于阴影,借着淡淡的月光映照出的另半张脸,瘦削,眼窝深陷,眼睑沾染着尘埃风霜,衬得开裂的唇角越发苍白。


活脱脱的可怜相。


我面无表情地审视着镜子里那个面无表情的人,冷静而客观地下结论。


回想起方才用脂粉妆品堆砌出的神采奕奕的自己,我竟分不出谁比谁更陌生。


又是谁比谁更可怜。


【5】


万家灯火。

正值新春团圆夜,家家户户都是热气腾腾的景象,人声鼎沸,吵嚷中自有一份朴实的温暖。


尽管出于行程原因无法回家与父母团聚,结束掉几个采访,我还是本该与团队共度新年的,只是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我费劲拒绝了他们的极力邀约,选择独处。


就像被排斥在热闹外的孤魂野鬼,我漂泊在世间,俯视众生万象,说不清是怜悯还是歆羡——实际上我也不过是凭借想象构造出那些画面,我能看到的,只有廖廖无人的空荡街道。


几缕不甘寂寞的微风来回拉扯。


然而,我知道此时此刻的王凯必然不同,他喜欢热闹。


这个想法刚冒头,那人推杯换盏,侃侃而谈的场景就出现在我脑海中,他笑得红光满面,毫无形象可言,喝酒划拳赢了,像个孩子般欢呼雀跃。


我不禁失笑,摇摇头想甩掉在这特殊日子里如影随行的记忆。


却毫无办法。


电光火石间,一种不可遏制的冲动涌上心头,如纠结缠绕的藤蔓死死攫住了我的咽喉。


我跌跌撞撞地扑到床头柜旁,膝盖磕在柜角哐啷一声巨响,打破了屋内的沉寂。


生怕下一秒就会改变主意,我手忙脚乱地拨通了那个电话。


手腕不易察觉地颤抖,我紧紧盯着随着微小频率晃动的手机屏幕,上面是一串烂熟于心的号码,没有署名。


嘟……嘟……

我的目光死死地黏在屏幕上,除此之外的一切好像都消失了,连我的身体也轻飘飘的没有重量,只靠着此刻重如千钧的手机将我钉在原地。


嘟……嘟……

我甚至没有想好该说些什么,我只知道想要听到他,见到他的欲望像潜伏在血脉骨骼中的炸弹,引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短,眼睁睁就要到尽头。

我必须要,一定要打这个电话。

否则我将粉身碎骨。


嘟……嘟……

如果人生是一场豪赌。

曾经我爱人作伴,却瞻前顾后,不敢压上太多筹码,最后落得满盘皆输。

如今我独身直往,却昂首挺胸,傲然投下一记孤注。

而后静静等待属于我的审判。

你可不可以为我执笔?


嘟……嘟……

我屏息凝神,手机的晃动频率却越来越快,幅度也越来越大,几乎什么也看不清。


一个可怕的念头忽然快而狠地袭击了我。

不详的预感扩散,再扩散,但我不能说出口——说出口的都会成真。

纵使这样,却阻止不了心渐渐沉入谷底深渊,忽而如入极寒北境,忽而如坠熔浆岩瀑。


嘟……嘟……

手心渗出细密的冷汗,满腹焦灼令我呼吸急促,我拼命地想甩掉那些灰心丧气的念头,咬牙注视着依然没有变化的界面。

我愿意拼尽一切去赌,我相信你不会让我……


“嘟,嘟,嘟,嘟……”


输。


自动挂断的忙音单调乏味,我脱力般双膝一软,跪在地上迟迟不能动弹。手机砸落,没有回声的闷响。


后文评论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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